封刀。

半吊子。

The Fallen.㈢

费渡一脸漫不经心地替骆闻舟把拧结的眉心展开,正要开口发问,被屋里唯喵独尊的骆一锅愤怒地打断了,猫爷难得对铲屎工耐心呼噜了大半天,食盆还是空空如也明光可鉴,大有欠它一顿夜宵的意思,气得骆一锅的毛尾巴重新蓬松起来,此刻威慑力十足地晃了两晃,脊背弓起一线,冲自己的兄弟发出响亮的号召——可惜费渡不为所动,岿然稳坐地扫了它一眼,安之若素拉上了阳台玻璃门。

骆一锅亮出指甲,气势汹汹地冲门外人比划了一通,无奈方才那一眼压迫十足,它斟酌判断了很久,垫着脚尖威风凛凛地回了客厅,在笔记本散热孔旁边团成了萎靡不振的球。

骆闻舟深入贯彻穆小青女士的指示,以至于每每看到骆一锅就深觉宏伟磅礴,巴不得狠狠饿它个两回,也就对骆一锅的怒吼置若罔闻,他手里还攥着费渡的手机,把那几张横死的脸一一分辨,试图从难以看清的瞳孔里寻找欢喜和希冀,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费渡手点的地方,那是个挤在角落的小小影子。

这群孩子拍照的地方,偏偏就是一幢摩天大楼前,背后有光洁明亮的落地橱窗,把路人和他们自己的倒影映得十分清楚,可不知道是照片角度还是年代问题,摄像师愣是被一台卡片机遮完了全脸,只隐隐约约看得出是个瘦削的男人。

费渡刚刚点到的那一处,就是个过路人的投影,不属于这群孩子中的任何一个,站在摄像机范围的边缘,只照进去小半张脸。那是个辨不清年龄性别的人,板寸短发,兜帽和蛤蟆镜遮了整张面孔,身上臃肿地裹着一件长到脚踝的羽绒服,略略抬起一个笑容来。

骆闻舟的眼角又开始跳,他记得老刑警抓到的两个地痞流氓都是肄业人员,据说是入不敷出才铤而走险,身上行头也马马虎虎,从来和这个装束搭不上边。也不知道是费渡眼神太好还是如今技术更加纯熟,像素处理相对高超,本来简单明了的案子重新掀了扑朔迷离的黄沙。

他颇为沉重地靠在栏杆上,结果被自己的《五环之歌》恐吓了一嗓子,差点让费渡的手机也一起以身殉职。好在费总艺高人胆大,以非同寻常的敏捷一把接住,还有闲心凑过去听骆闻舟讲话。

接听开了免提,那边的声音不用辨认,光听语速也知道是肖海洋,此刻正嘚吧嘚地报告自己调查结果,费渡在旁边默不作声听了会,陡然插进去一句:“他们搬了不止一次?”

那边肖海洋愣了一下,迅速哗哗翻起了资料:“刘昌乐一家人是最早搬的,就是骆队带小乔姐去的那次,但我和陶副去调查过那幢楼,物业说没有这么一家长住居民,只有一间出租屋里有家人住了两天,随后就搬走了,这家人里有个人比较符合刘昌乐的形象。

“我后来又去看了物业留下的登记,发现每家人都进行了搬迁,那间出租屋都是他们的中转站,我怀疑这是他们的一个据点,目前还没有摸清楚为什么设置一个中转站,以及他们从农村来到城市后是怎么维持生计的,我觉得这个案子相当复杂,可能不止这几条线。”

“简单案子就不会翻案了。”骆闻舟口头鼓励两句,让肖海洋继续勘察,挂了电话冲费渡一扬下巴,“去把最近这案子再拿来我看看,咱们研究研究。”

费渡非常轻佻地替他拽正领子,趿拉着拖鞋进屋去,熟视无睹地绕过了低气压的骆一锅,悠哉悠哉晃回玻璃门口:“师兄非要在阳台上研究,是想和我一起看夜景浪漫一把?”

“扯淡。”

最新的那起案子听起来倒简单,小男孩十一二岁,平常就够皮的,上课日又在寄宿学校,周末没回家,家里人以为出去打游戏去了,去周围网吧没蹲到,这才着急起来,跑到派出所报案,陶然负责接待那对夫妻,俩人文化程度都不怎么高,表词达意磕磕绊绊,笔录就做了老半天。

其中的女人穿一件洗变了形的蓝花裙,吊带松垮垂在肩上,连同她的眉眼也一起松垮下来,她擦边坐着椅子沿,求菩萨一样求着陶然,念叨他们就这一个儿子。男人直眉愣眼坐在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陶然就一条条地问,不知道女人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想,猛然把丈夫推了一把,喑哑着嗓子质问:

“你怎么就信了他们的话呢!咱们没犯事儿!”

那男人脸色煞白,条件反射地想去捂自己妻子的嘴,又在陶然面前猝然停下了动作,难堪地笑了笑。

陶然脑子转了三百六十度,正打算旁敲侧击问个清楚,那男人又成了茶壶里的馄饨,死活倒不出一个字来。陶副队怀柔政策炉火纯青,惯常和骆闻舟红脸白脸,不料该骆同志当天收拾东西溜如雷霆,抛弃地沟油跟费渡享受资产阶级奢侈去了,陶然叫地地不灵,只好拎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唬人的肖海洋。

肖海洋果然能唬人,黑框眼镜平铺直叙地架着,把陶然的指示贯彻地一丝不苟,他语速本来就快,这时候法律条文一堆一堆往上翻,把那对没什么见识的夫妇吓得懵了,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关个十年八载——陶然这时候大有用武之地,三言两语哄得他们坦白从宽,男人终于颤颤巍巍开口。

“前些天,有、有我们老乡来,说老家修的房子出事了,政府要找工人抵罪,找的我们家,全家都要进监狱…让我把娃送出去避风头,他帮我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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