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刀。

半吊子。

The Fallen.㈣

“他帮我保着——'他'到底是谁,我觉得家长也不见得真的清楚,你看到他是老乡,他就是老乡吗?未必。”

天早就黑得昏沉,这片城市有些灯火已经暗下来了,另一些觥筹交错的华光才刚刚升起。费渡从前也是这些地方的座上宾客,现在却好像把那些灯红酒绿丢在了上辈子,挤在骆闻舟身边靠着新刷了环保漆的栏杆,看一路延伸到无极的立交公路。

背后操纵从来是见不得人的行当,何况是利用目不识丁的农村父母,要了他们孩子的性命。

骆闻舟脸色沉下来,把手里一份卷宗翻得哗哗响,其实在局里也讨论过不止一次了,但不论是动机还是目的,都没有依据。这次的犯人太难缠,溯回前十几年的案件,也没有什么类似的儿童绑架案,如浩渺烟海深不见底,没人知道底下有什么魑魅魍魉。

当天负责安慰报案人的是郎长公主,她本来是回局里拿东西的,结果遇上个不着四六下班走人的父皇,只好被迫顶替了凶神恶煞的法律代言人肖海洋,和陶然一起里应外合地套话。外人看郎乔毕竟看不出是个武能惊天动地的巾帼好汉,总觉得比横眉竖眼的小眼镜要亲切一些,那个男人也总算没有那么紧张了,开始讲所谓“老乡”的事儿。

他实在不是什么见过世面的人,充其量就是个在城里打工的小老百姓,贪点小便宜,却不做什么大坏事,突然没了唯一的儿子,还有可能是自己送走的——这种愧疚压在男人心里,几乎把他折磨疯了。

郎乔在一边听他颠三倒四地讲,她本来是个容易动情绪的姑娘,看着一个男人眼眶通红已经不忍,旁边的女人还在小声抽泣,经过方才一通“恐吓”她又不敢哭得大声,就拼命呼气把颤巍哭音憋进自己肺里,干巴巴的酸涩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郎乔。

郎乔被看得也有几分难受,她本来还打算打听一下这家人和十四年前那案子的八家受害者认不认识,一看这样也不好出口打断,怕刺激情绪,只好顺水推舟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陶然,自己努力拼凑男人讲的整件事。

这户人家是抛下农村田地进城务工的典型代表,家里也没有老人,只有几亩田地,后来政府号召搬迁,闹了好几次,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村里的人纹丝不动,他们家的房子本来已经拆了,可又伙同着乡亲建了一片潦草的板房。今年年初有个老乡来找他,男人开始还不太认得出来,老乡却是把他俩从前的交情来往说的一清二楚,一生二熟小半年,老乡告诉他板房出事儿了,垮塌压伤了人,政府在追究这事儿,他家里人都不在,抓替罪羊最顺手,搞不好全家都要关起来。

怕他不信,老乡还拿出了证据,是份“政府文件”,盖着乡里的章子,上面是他们一家人的名字,男人在城里还没摸出个所以然,靠着出卖力气赚活路,不免有些慌起来——他最担心的还是儿子,马上要初中了,本来学习不怎么上进的小男孩,根本耽搁不起。

老乡替他出谋划策,说他知道一个寄宿学校,管得又好又严,教出来没有不成器的,而且学校还可以担保他儿子长期住宿没有与外界过多接触,家里板房的事再怎么也波及不到了。

男人问了收费,又跟着去看了两次,确实心动了,再和儿子一商量,那小子居然比自己还愿意,于是新学期一开学就把他送到了新学校,一周回来一次,没什么不对劲的,出事的是这周周末——就是今天。他们本以为是儿子跑到哪儿玩去了,彼此工作又忙碌,晚上八点不见人影才觉得不对,男人借了出租房房东的电话给学校打过去,那边却根本没有任何资料记录,俩人匆忙来报了案。

陶然在旁边听得直皱眉,他摸到的线索太多太杂,简直是故意混淆视听一样,乍一看根本分不清真假,包括这个男人——他所说的“老乡”,还有这个学校,全都透着一股子肆无忌惮的匪夷所思。

趁着郎乔安慰这一对慌乱无措的父母,陶然开始在笔记本上理线索,错综复杂的来往简直纵横捭阖,从一个普通孩子身上无限延伸陶然不知道他们是否了解未来的灾祸,现下又不是随便刺激情绪的时候,他干脆换了一个角度入手:

“您说的这位老乡很重要,请问他叫什么名字?”

男人本来在回答郎乔的提问,下意识地往陶然那边看了一眼,有点呆愣地盯着他,最后木讷地摇头。

他说,不记得了。

——这不对。这个男人确实没有任何遮掩的天赋,陶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可这又要引导他想得更多,去探寻让这么一个注定蹩脚的演员来报案是为了什么,事情反倒越来越扑朔迷离。

陶然眉毛都拧成了结,在那儿龇牙咧嘴地想问题,留郎乔和一对夫妇轻声细语,倒是肖海洋一直在门边听着,这时候突然快步进来,以他一贯滔滔不绝的架势横在陶然身前,压着声音小声报告。

陶然的脸色立刻变了,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往档案室走,他知道这个小眼镜记忆力足够骇人——还总是摊上些大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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